苦难

“我妈妈可以不要装尿袋吗？没那么严重啦！”
“怕她出血更严重，所以不要下床小便，要平躺八小时。”
妈妈：“没关系啦，装就装。”此时妈妈已经没有反抗能力。

看到病榻上的妈妈，手插针头、尿道绑袋、不能动弹、气若游丝。
想到年轻的她也在病床上很辛苦把我们生下来。剖腹产划开表皮，进入皮下脂肪，层层切开。自然产也免不了挨刀之苦，婴儿头太大需切开阴道皮肤。曾亲眼看见医生用粗粗的S型勾缝补伤口。
妈妈现在老了，还要承受这种苦。妈妈是老师，有一把宏亮的声音把学生都管得很好，意气风发。现在她只能窝在床上任人宰割。

我的妈妈，从小到大为了我们历尽多少苦难。

这个房间里，一百年后还剩谁？

这个房间里，一百年后还剩谁？

一百年后跟我有关系吗？
不用想都知道:当然全部都死啦！
为什么要问我这个简单的问题？

我现在和几位同学在这里，开着灯，读着书。
一百年后，这里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，会变成什么地方？
我们几个人会在哪里？

连别人结婚我也想八卦一下新郎新娘真人和上镜的不同。
一百年后我消失在这个空间，难道我不想知道到时我是怎样的吗？

我是怎样死的？
死时是什么心情？
我死后到哪里？

没想过这些，
就像慢慢被热水煮滚的青蛙，
突然我就毫无防备地被烫死了。

老师问我这个问题，
是在我泡得很舒服时，
忽然注入滚热的水，
烫得我马上跳出来，
想一下我还要继续泡水吗？

在一个普通早晨的巴刹里

刚完成放生仪轨。看到很多被宰待宰的生命，旁边落寞的流浪母狗，掉落地面而死的小鱼，脸色麻木手法俐落地做着宰杀动作的肉贩，多少我们的亲友在里面，和未来我和家人受生之处。所以一定要确立还灭的方向。生死之苦，在一个普通早晨的巴刹里，鲜明得很。

泥鳅们在车里仍是鲜活地跳着，掉进河里时还害怕得憋气不敢呼吸一阵子。

拥有人身，真的无论发生什么事，招受任何不如意，都是小事。困在芝麻绿豆我爱执，我要想到，还有很多生命不由自主，一直造恶趣因的父亲母亲。